内心的一次满足

　　□戆子

　　推荐理由

　　纵然从未希望自己的这个假设会变成现实，但并不否认这个假设的存在，尤其是每每看到四肢并不健全的人的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你少了一只手、一条腿或者是一只眼睛的时候，你该怎么办？为什么会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假设？多半是因为少了这些，世界便跟着崩塌了一部分，决计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第四只手》这本书改变了我固执的想法，书的主人公、电视台记者帕特里克·华灵福在一次采访时，左手被一只狮子咬去，这个画面被坐在电视机前的全世界观众看到。帕特里克承受了五年独臂的生活，后来又接受了一次移植手术，但“借”来的左手仅仅维持了一年时间，他再次失去。不过恰恰相反，这并不是一个有关失去的故事。

　　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灾难、等待八卦、等待丑闻的记者帕特里克，有一天自己却成为最大的灾难和八卦——全国观众在电视机前，看着他的左手当场被狮子吃掉。后来，有一个寡妇克劳森太太愿意捐赠她丈夫的手给他，条件是她拥有手的看护权，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让她怀上一个小孩。

　　让我们看看在失去左手前，帕特里克都在干些什么。寻找低级趣味的新闻，热衷于和各式各样的女人上床。即便是失去左手的前一晚，他也是在和德国的录音师翻云覆雨，妻子打来电话查岗，他根本不以为然。婚姻对他没有任何束缚作用，似乎全世界的女人都在排队等着和他发生关系。帕特里克沉浸在情的世界里，却不知爱为何物。即便在失去左手的那30秒时间里，电视机前的女观众们依然将焦点集聚在帕特里克那张俊美的脸上，要知道连笼子里的雌性狮子都不愿意咬食他的断臂，她们的目光里充满对帕特里克的爱与怜悯。

　　按常规逻辑来讲，这是一个讲述男人如何最终成长起来的故事。从之前的玩世不恭，到最后明白爱的责任，帕特里克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蜕变。很多人习惯用年龄来判断一个人已经成长到哪一步，但实际情况与此相距甚远，我认识一个年逾六十的人，简直只能用混账东西来描述他。当然，在两性世界里，如果一个男人肯从一对多的关系降级为一对一的关系，不失为一种自我约束能力的增强，但仅仅做到这一点，就算是成熟了吗？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传递出来的讯息是为“一对一的关系”不惜赴汤蹈火，体现在帕特里克身上，便是肯为克劳森太太斩断前半生的混乱不堪，肯为他们共同的孩子小奥托练习朗读睡前故事。

　　直到克劳森太太的出现，帕特里克才终于停止自己在欲望世界里的为非作歹，帕特里克狠狠爱上了这个寡妇。面临一个世俗问题：到底谁爱谁多一些？作者说，帕特里克从克劳森太太身上，终于明白爱是什么。但令人迷思的是，克劳森太太在丈夫奥托尚未死亡前，便作出了将他的左手捐赠给帕特里克的决定。在和奥托生活的十年时间里，克劳森太太一直盼望有个孩子，却无论如何求而不得，于是她知道奥托无法在这件事情上满足他。而透过电视屏幕认识到的帕特里克被克劳森太太锁定为能让自己怀孕的男人。在帕特里克完成左手移植手术前，克劳森太太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得知自己怀孕了。于是我便这样猜测：不管克劳森太太如何表达她对奥托的爱，其实她真正爱的是帕特里克。这爱超越常规，无法用世俗来解释，为了让克劳森太太得到这爱，命运也只能向她倾斜，以便真的满足她。

　　如果说帕特里克的右手是第一只手，被狮子咬掉的手是第二只手，从奥托那里移植来的手是第三只手，那第四只手是什么？第四只手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帕特里克始终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当然这种感受出现在他确信自己爱上克劳森太太以后。或许，这第四只手是“执子之手”的手吧。愿意一直牵着这只手，倾己所有。

　　作者约翰·欧文的笔触几多诙谐和随意，让人肆意想象帕特里克的俊美，又忍不住诅咒他的厚颜无耻。但终归，作者给了主人公一个美好的结局，好像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冷漠和坚硬，总归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将你收留。尤其读到克劳森太太将婚戒藏于船屋底下的海水中时，仿佛那抹冷漠的光泽都能传递出一丝温暖，一种无以复加的满足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