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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时代的命运悲剧
2014-11-03 08:53:54 来源: 编辑: 盛栋磊

  □胡艳丽

  技术的诞生、发展、变革,对人类而言是悲剧还是喜剧?荷兰著名哲学家约斯·德·穆尔在《命运的驯化:悲剧重生于技术精神》一书中,分析了西方文明驯化人类命运的三种方式:希腊悲剧文化对命运英雄般的肯定;基督教对神圣天命的谦卑接受;现代技术社会对命运的“否弃”。该书重新解构了人类在命运面前的诸多抉择,以及源远流长的文化根源。作者倾向于认为因技术的滥用,人类对命运的驯化走上了失控之路,技术正在背离最初的宗旨,在人类有意识与无意识的摆布中,将人类社会、人们的精神世界以及自然环境推向崩溃的边缘。

  在作者对悲剧、悲剧意识、悲剧事件的分析中,我相信悲剧确实正在因技术而重生,但重生的仅仅是悲剧,而不是有着伟大内涵、丰富意象、饱含着精神憧憬与永恒期待的古典悲剧。

  西方古典悲剧,无疑是美的、至纯的,是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的,它是对人的生存境遇的深切体察,意在对永恒矛盾的探索、对命运永无止境的扣问、对世俗用最艺术的方式进行的一次次叛逆。它带给人的是悲喜交集的复杂感受,是用很长的时间都难以消化的对伦理、苦难、境遇、命运深层的思考。但现代人关心、追问的是因果、结局、未来,是基于实用主义、现实主义的视角评判一切事物的武断,是用唯物质化的思维去审视纯精神化的悲剧,这样所能诞生的现代悲剧只能被浅薄化、世俗化、工具化,悲剧可以重生,人们可以恐惧、悲哀、痛苦,却并不具备古典的、悲悯的悲剧意识。

  在书中,作者利用大量篇幅对古典悲剧进行了重温,请出了为人类偷盗火种的提坦巨神普罗米修斯,他用自己的苦难点亮了人类的智慧,但如今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人类不明所以地乱用火种,点燃一切。西方古典悲剧的目的不是为了批判,而是为了反省。作者延续古典悲剧的脉络,用宽阔的视野、深厚的学养,对古典悲剧的现代意义进行了深度解析,意图唤醒现代人的悲剧意识,进而重新审视现代技术环境下人类的未来命运,审视信仰消亡时代人的精神归宿。

  基于中西方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要想读懂书中所有的投射,无疑是困难的。在欧里庇得斯、柏拉图、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以及叔本华、尼采等西方哲学家共同构筑的巨大精神王国里流浪,也无疑是凶险的。那些层叠不息一浪一浪向人涌来的意识、一个一个挑战伦理、挑战世俗、挑战常识的精神拷问,让人应接不暇,甚至陷入混乱。

  当我们跟随作者的笔触在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中聆听人类的颂歌时,那些来自2000多年前的古老寓言,宛若重生。维护自然法则,不向王权低头的“安提戈涅”,在大地中安息,但她却又激发了后人的无数哲思。如今,人类的技术早已不仅仅是“用马的女儿耕地”、“用细密的网兜捕捉那欢快的飞鸟”,但我们却因技术的发展和滥用,不再“有办法面对一切”,技术正在失控。我们背离了“只要他尊崇大地的法则,和他发誓要主持的诸神的正义”,而是“胆大妄为”意图翻转自然规律。纵观现代社会,人们将“上帝”拉下了神坛,物竞天择中自然的使命,全部由人类创造的基因工程代为实现,人们可以人为创造物种、改良基因、反季生产,技术甚至正在努力消弥生与死的界限。人们幻想着将电子芯片与人的身体、意识相连,所有违背自然的、违背伦理的现象都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发生。旧的秩序不断被打破,而新的基于技术应用的社会秩序并未建立成形,而精神秩序却在土崩瓦解。

  人类试图用技术改造命运,而当技术足够发达,我们急需做的却是利用技术修补被技术破坏的星球,这种关于技术的悖论,讽刺的并不是技术本身,而是人类自身的命运和智慧。有史以来,人类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强大和脆弱过,强大到可以翻转自然,脆弱到整个群体的命运岌岌可危。如果说人类基于个体的命运是可以被驯化的,我们能够在危险的十字路口做出理性选择,那么人类群体的命运则复杂多变,群体性选择和个体性选择都有可能将整个群体的命运抛向荒野。

  时至今日,技术呈指数化发展变革,技术已然失控于最初的目的,而悲剧重生,却又失却了原来的古典韵味。我们并没有驯化命运,反而在不停地制造命运的悲歌。假如人类可以利用伟大的智慧修复地球创伤,重建宜居家园,但遗失的精神、信仰,还能寻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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