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

　　前几年，桐屿街道在临河的两旁造了两道石子路，专为走路散步的。我因懒于运动，而未去过。不过，走在街道的那座桥上，一目就能看到这两道小路。白天是没有人在散步的，而晚上却能看到一群一群的人在快速移动。两旁的垂柳弯着细腰，是在谦恭地欢迎着散步的人吗？此情此景也触动了我，于是今晚饭后，我也漫步走向这河边的两条小径。

　　这条道路上，除了杨柳，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花和草。微风吹过，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花草香。在这样悠闲的夜晚，确实能令人心旷神怡，忘记白天的疲乏。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条河流却泛着泥土的颜色，依稀仿若能闻到泥土的气息。小时候的溪流却不是这样的，透明清澈，依稀还能看到鱼虾悠悠地游过。妇女们在河旁洗衣服洗米，说着张家长李家短，哈哈笑过，便已忘了农活的辛劳。而孩子们则是脱光了衣服，胆子小的站在浅水边，而胆子大点的则是靠近水中央。大家互相泼水，再蘸着点肥皂水就可以把一天的泥垢洗干净了。孩子们的笑声更显得无忧。那时的场景就是一副美丽的油画！

　　而今身边所看到的河流，都如今晚这条一样。浑浊，似乎深不见底，让人难以猜透。河边也没有妇人来洗衣洗米，也没有儿童来嬉戏玩耍了。死寂的河流没有了笑声，只有偶尔微风吹过泛起的轻轻涟漪，随即就恢复了平静。我想，这条河流是寂寞，也是痛苦的。寂寞身边已没有人来亲近了，痛苦这一切都是人类造成的。河流本身何其无辜呢？

　　而身边走过的人，一个个也是默然不语的，除非是三两成群的，才会偶尔有说话声传出。当我和他们交汇走过时，没有问候没有笑脸，甚至没有眼神的对视。我知道，这就是现实社会。跟儿提时代是截然不同的，那时淳朴的乡下人都是见面笑脸。即便不认识的人，碰到了也会说上那么几句。也就这么几句，能让你了解到有关他的一切信息。而现在，对于不认识的人，你敢笑脸相对吗？你敢上去问候聊天吗？你敢轻易吐露自己的信息吗？我想大部分人都是不敢，其中也包括我。有时想想，有了较好的条件后，我们相对的就要失去人性的淳朴和善良吗？或许这就是得失的准则吧。

　　我一路默默无语，心里只是默背唐诗，或许这样才能让我胡思乱想。走着走着，河旁座椅上的一个老公公吸引我的眼球，起初是他拿着手机看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家一定会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条道路上几乎都是在走路散步的，年幼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有。而一般年老的都是相伴在走，但是这张座椅上发白头发的老人家却形单影只，也不走路也不抬头，就这么一直盯着手机看，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的脚步也渐渐地停下了，默默地注视他。“这老头这几天总是一个人坐在这边，看着手机。”一个走过的中年妇女对着身边一起走路的人说。就这么一句话，莫名地触动了我。

　　老公公的头发已全白了，中等偏上身高，整体偏瘦。着一件半旧的黑夹克，里面内搭灰蓝衬衫，我心想这种天气这样穿难道不热吗？脚上穿的是一双半新半旧的黑色皮鞋。他冒着青筋的右手一直拿着手机，而左手不时地滑动着屏幕，眼睛就一直注视着手机。这应该算是个时髦的老公公了。我就这么默默地注视了他一分钟，我很想上前去与他细聊。问问他为何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玩手机？你的妻子呢，她为何没有陪你一起，或者她已经不在了？那你的儿女呢，他们又都哪里去了，又在干什么？你的家住在哪里，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手机看，里面是不是有你最美的回忆……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更想陪他聊聊天。可是我却胆怯地一步也不敢上前，我怕突然问他，他若不理我，我会很尴尬。我也怕他把我当做了坏蛋，而大声疾呼，那我该咋办，是不是要被叫去警局了呢？有太多的不敢，令我退步。我终究也是个胆怯的人。

　　我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继续我的散步。而此时，我已无法再安然地背着唐诗了，心绪非常得乱，这种乱很难用文字来表达。走着走着，发现对岸有一大簇绣球花紧挨着凉亭，靠在河旁。圆圆的一团绣球花，有粉的，有浅紫的，有淡蓝了。远远看去，真的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圆球。若换做平时我肯定会过去，仔细地一睹芳颜。只是现在，我却毫无想去一探的欲望。

　　回去的路上，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上，没有绣球花，也没有老人。我在逃避什么呢？我无法给出答案。看着路上行人个个都是短袖，我知道春天真的是走远了。